原標題：滄海：心有猛虎，細嗅薔薇

【滄海專欄】

心有猛虎，細嗅薔薇

原創作者|滄海（天津五中）

七年級開學不到一個月，我就初步掌握了一些“樂于表現”的學生的秉性特點。

那些看上去對我持“懷疑”態度，靜靜觀望或者遠遠躲避的學生，我也不急于馬上“走近”他們。

軒是一個幾乎沒有一點兒紀律問題的男生。他的“安靜”讓我意外到不敢輕易表揚。不過每次點評紀律的時候，我都會以贊許的目光看著他，不知他能否感受到。

我小心謹慎地對待著，但是沒想到與軒的“初次接觸”卻是這么的措手不及。

課間的時候，有的學生走出了教室，有的還在座位上。軒是非必要課間不離開座位的學生；他旁邊的兩位男生也沒離開座位，正在紙上用筆“下”五子棋。我好奇，就走過去觀看。他們有點兒拘謹，我就俯身“請教”他們。他們放松了，玩得很開心；我也放松了，不知把手放在了哪里。

突然，我感到右手往前滑了一下，我和“下棋”的兩位同學正說得投機，沒理會。我們繼續聊天，我又感到右手往前滑了一下，我以為是自己胳膊沒放穩，帶動手掌滑了兩下。旁邊有同學竊笑，我扭頭一看，軒正用盡全力要把我的手推離他的桌面。

原來是我剛才看棋聊天出神，不由自主把手放在了軒的桌子上了。軒前兩次給我留面子，只是輕輕推了一下，示意我自己把手拿開。但是因為他的動作輕微短暫，我又出神遲鈍，沒反應過來。

看到軒眉頭緊鎖，眼里閃著淚花，額上滲出細密的汗珠，我有點兒“震驚”，旋即拿開了手。旁邊別的學生倒是沒有震驚，看來孩子之間還是會有更多的了解或者理解。

想到孩子，我不由得想到兒子小時候的事。兒子小時候和我母親不熟悉，我母親從老家來看他，想抱抱不讓，想摸摸不讓，甚至把手放在他的小床上也不讓。

恍惚間，我想起軒剛才用盡全力推我手時的表情就像我兒子小時候排斥、嫌棄奶奶的表情。雖然軒比我兒子當年大十來歲，但性情不一定會因為年齡改變。成長有時候可能只是學會了掩飾。

滄桑的面容、難懂的鄉音，兒子排斥、嫌棄陌生的奶奶是正常反應。我雖然是軒的老師、班主任，但是開學不到一個月，他還沒有認同、接納我，所以不想讓我的手放在他的桌子上也沒什么不正常的。

孩子和成年人不同，不會因為一個稱謂心理和情感就產生多大變化。同樣，“老師”“班主任”這樣的詞匯也不是自帶光環，自帶威嚴，自帶能量。信賴和尊重從來都是在時間的河流中用心、用力、用情培育出來的。

我從軒的桌子上拿開手后，停頓了幾秒，誠懇地說：“對不起啊，沒注意把手放在你桌子上了，我幫你擦擦吧。”說著，我就從口袋里掏面巾紙。

旁邊一位學生迅疾抽了幾張紙幫軒擦桌面。那機敏的學生一邊擦，一邊側著臉笑盈盈地看著我。不知是被我的“善良”感動了，還是為我的“尷尬”找臺階。

軒眉頭舒展了，眼里淚花收回了，額上汗珠也消失了。

離開教室后，我想如果軒今天推的是別的老師的手，結果會怎樣？畢竟不是兩三歲的小孩兒了，如何讓他“增長十歲”，能得體處理類似的事情？

后來，軒因為和同學爭看課外書，發生糾紛。我化解糾紛，還動員他媽媽給他買了那套他愛看的書。買到書后，他和我開玩笑說，把家里花窮了。

再后來，因為同學給起外號，軒很生氣，向我告狀。我勸說同學，開導他，消除了他的郁悶。之后，課堂回答問題，他站得直了，聲音也大了，還有一次“反駁”了我的點評。

我想讓軒“增長十歲”的目標或許實現了。

著名詩人余光中翻譯過英國作家西格里夫